“时限已过。”……
村民们没有说任何一句话，而是把协议书放在地上，双膝跪地，俯身把头磕在地上。
全场静默。
“怎么办。”队长回过头，小声地问了一句。
陷入两难局面了啊，我靠着墙壁，扫视着门外那群人。
“那个，请不要这样，总之先起来再说。”江欣说道，不过，没有人为之所动。
“唉，”秦雪叹了口气，“不愿意迟些回去的，举手。”
陆续有十几名队员举起了手，其中都是女性。
“一，二……十三。郭雄，去外面挑十三名看起来比较结实的壮男进来。”秦雪说道，随即队长走了出去。
哦，原来队长真名叫郭雄。
接着，被选中的十三位“幸运”群众走了进来，我扫了一眼，没有发现所谓的“二哥”和“三弟”。
“刚才举手的人出去，”秦雪继续说，“救援站外面的确定为第一批撤出的人，有谁有意见吗。”
没有人有意见。
“郭雄，带他们先离开。”
“是。”
秦雪在一张凳子上坐下，用手揉了揉额头，“你们也别愣着，赶紧收拾东西，第二批很快就到。”
这时候我反倒舒了一口气。
三十分钟后，对讲机内传来了个好消息，“勉强挤一下的话，还可以容下20个人。”
“不要超载。”秦雪回复。
“……没有超载。”
“稍等，”秦雪放下对讲机，“还有七个人的位置，谁想离开。”
我环视一周，发现并没有人举手。接着，秦雪看向陈耀他们，“你们想提前离开吗。”
只有张凯一个人弱弱地举起了手。
“还有吗？”秦雪问。
“吴娜，你不走吗？”陈耀问。
“我要和大家在一起。”
“……那我也留下。”张凯又把手收了回来。
“就是这样，救援队中有受伤的出列。”
“等等！”有人举起了手，“这七个位置应该留给你们。”
“就是啊，你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。”
“快回去吧，父母亲会担心的。”
“这里就交给我们……”
“安静！”秦雪扫视了一遍所有人，“我家是赞助商，现在我说了算。受伤的出列！”
“还是听他们的比较好，”我小声说，“山体崩塌可不是开玩笑的。论现场指挥我不输给你，我留下，你们离开。”
秦雪转过头，表情严肃地看着我，“拒绝。”
“喂喂喂，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。”
“不需要你担心……受伤的七个人出列，快！”
最终，还是有七个人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，和剩下的十三名村民一起离开了，救援站里还剩下一百多个人。
我走到外面去看了看，雨小了很多，低下头，突然看见“二哥”和“三弟”两人灰溜溜地从一间民房内走出来，各拿着一个布包袱。
嘿，怎么，自己犯下的蠢事，到头来却没勇气承认？
此时，已经是下午五点整。
“雨差不多停了，先去浮桥那等着比较好，以免某处地方山体崩塌封了出村的路。”我说。
“了解！”
在前往浮桥的路上，遇到了走回头的队长。
“已经不用担心了，只要下一班车的到来，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地离开。”队长说。
嘛，一个难得的好消息吧。
可是，当全员走到尽头的时候。
浮桥呢？
……
浮桥……消失了？
不，不对。
我看向原先系有固定绳的那几棵树上，只有其中一棵的上面还套有绳环，在靠近绳结的地方仿佛被利物切断了。
被断了后路啊……大概也能猜得出是谁干的。
五点三十分，还剩一个半小时，要让更多的人能够到达对面。水流比起早上更急了，游过去完全不可能。河宽足有六七米……难道要听天由命？。
不可能。总之先想想还有什么是可以利用的……啊，对了，原先用来加固小木板应该还剩下一些，铁钉也应该还在。
我转过身，朝着回村的方向走去。陈耀从背后一举超过我，跨上一辆摩托三轮。
“go！”
“你有机动车驾驶证么。”我缓缓走过去。
“管不了那么多了，快些。”
我跳上车，坐在载货板上。
“说说你的想法。”陈耀边开车边问。
“也不是什么好办法，施工还剩下好几块木板，你知道的吧。每块木板大概一米多的样子，勉强能够组合成简单的过桥工具。”
“很好，就这样。”
我和陈耀回到环山村，把十几块木板以及一些必要的工具搬上车运出去。到达之后把木板放在地上交错堆叠，拼接处用钉子固死，全过程花了将近一个小时，新的“桥”才被组建完成。
“把两端抬到一块石头上……秦雪，上去走一遍试试。”我说。
秦雪张开双臂，像走平衡木那样慢慢地挪过去。为了追求长度，这些长木板只三十多公分宽，且仅有两层，强度也是个问题。虽然说如果这时候被秦雪踩塌了挺可惜的，但是总比真正使用的时候出事故要好。
幸运的是，秦雪安全地走了过去，尽管有一些小摇晃。不过，还不能确定其最大的载重量是多少，而且也没有机会去试了。
“就是这样，质量完全没问题，”我说。
接着，十个人负责把“桥”伸过对岸，好在也没什么意外。于是，简易的生命之桥被再次搭建了。
我从逃生包里拿出一根比较粗的尼龙绳以及五十多米长的伞兵绳，放在地上。伞绳一端装上快扣，另一端绑在一棵树上。
“体重轻的优先。”尽管这么说，却没有人敢过去。嘛，比较相比较于平地，横着湍急的水流之上也增加了不少危险的元素。
“我先来。”队长说，“体重69kg，能过去的话，其他人也没问题。”
“拿上这个，”我把尼龙绳的一端递给他，“小心点。”
队长一点一点地挪上去，木板的形变程度明显比刚才更加剧烈，到中间的时候，有一半已经被压入水中。
原本不应该让队长上去的，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体重轻的优先，能过去一个是一个。但是，为了稳住其他人的心，只能冒这一次险。
队长安全地过去了，真是侥幸。于是，我把尼龙绳的另一端交给还留着这边的人，“把绳子拉直，像拔河那样，过桥的人抓着绳子，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，快。”
我看了看时间，差不多六点四十，风雨渐渐大了起来。
河对面公交车已经到了，率先到达对面的人除了留出来五个人拉直绳子之外，其余的全部到车上避雨。
当走过去半数人的时候，问题终于出现了。
“嘎！”桥中央貌似有一段拼接处裂开了，由于浸在水中看不清楚。
“不要慌，抓稳绳子慢慢走过去。”我急忙站起身。
那人一点一点地走过去，还好也安全。
“你们赶紧。”我回头对江欣他们说。
“我们……再等一下吧。”
秦雪和江欣都拒绝了。
“啊，没时间给你们浪费了。”我转过身，面向其他人，“我和她们都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，出来事需要负责，不应该把无辜的你们卷进来。赶紧过去，最后的机会留给你们。”
陈耀想说什么，我立马打断了。
“那就……”
“我们之中最轻的是谁？”
“是吴娜吧。”
“诶？……不用照顾我的，你们先过去吧。”
“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。”陈耀说，“根据效率原则，你先过去。”
“放心吧，再过几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。”我补充，尽管我自己也不清楚。
“……好吧。”吴娜走到河边，“你们也赶快。”
“嗯。”
吴娜抬起脚，开始走上去。一开始并没有问题，但是即将到中点的时候。
“嘎！”还是同一个地方，吴娜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“不要慌，抓稳绳子。”我也随之紧张，“慢慢地一步一步来。”
吴娜继续细步走向前，每走一步，地下的木板就叫一声。
“嘎。”
“嘎。”
“嘎，嘎嘎嘎……”
“咔嚓！”
“抓稳绳子！”我对她大喊，但已经为时已晚。吴娜整个人在断裂处噗通一声掉进水中，随着两半断裂的桥漂向下游。
糟糕！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。
我急忙回头，寻找地上接着快扣的伞绳，没想到已经张凯快我一步，把快扣别在腰带上，跳入了水中。
伞绳可利用长度还有四十五米，在此之前抓不到人就完了。河水冲荡着岸边的石头激起水花，那两个人越漂越远。
“抓住了！”不知是谁喊了一声，随即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，张凯几乎是最后一刻才抓住了吴娜。接着，他把吴娜抱着在怀里，用背部挡住了后面一块木板的撞击。
我走出人群，来到河岸边，朝对面做了个再见的手势。
……
当众人把他们拉上来后，天已经快要黑了，好在两人并没有溺水，意识还是相当清醒的。
“为什么要去救我，你会死的！”吴娜坐在地上哭了起来。
“不这样的话，你也会死的！”张凯站起身朝她吼叫。
“你是笨蛋吗……明明根本就不用管我的。”
“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，我……我的人生大部分的乐趣都会消失的。”
“喔。”我和其他人站在较远的地方。
“笨蛋！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，明明平时都不管我的说。”
“哪里有……我……”
这种展开也不错啊，虽然我还想一直看下去，不过。
“那个，不好意思打扰了，”我拿起两块石头对着碰了碰，“总之，先回救援站躲避台风，一直待在这里也没有办法。”
四十分钟后，天已经完全黑了，台风开始肆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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